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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年，我的高考岁月 刚刚脱掉沉重的外套，呼吸了几天清爽的空空气，转眼就到了6月。太阳毒辣辣的盯着每一个匆忙走过的路人，满大街都充满了紧张的气氛，看着一个个家长电瓶车后面载着背着大书包、睡眼惺忪的孩子，这才猛的想起：哟，马上就要高考了呀，孩子们就要上战场了。自己距离高考虽已过去了25年之久，但那时的情形如同全息影片一样时常浮现在眼前。 开小灶 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到了高三，我对这首诗的理解格外深刻。初中基础没打牢，经过高一高二两年不懈的追赶，终于各科成绩能达到班级前十。但数学给我制造的障碍非常非常的大，经常150分的试题，90分都考不到。因为第1年要实行标准分，偏科就要吃大亏。而我的同桌数学次次接近满分，但语文成绩也是次次考不及格，急得班主任整天愁眉苦脸。突然有一天，班主任把我和同桌叫到办公室，神神秘秘的说：“经过和任课老师们一致商量，决定对你们两个开小灶，早7点到晚11点，在我的这个办公室里，老师们排好时间，专门给你们俩辅导数学和语文。不信用三个月的时间成绩提不上去。”从那以后我和同桌变成了班主任办公室里的常客，如饥似渴的补充着知识的能量，加上每晚秉烛夜读的功效，成绩自然是稳步提升。到了二摸三摸，我和同桌就进了班级前三了。 胡辣汤 从来好事天生俭，自古瓜儿苦后甜。因为是农村乡镇高中，学校的基础设施比较差，刚开始没有餐厅和厨房。后来学校盖了一个大棚，但买不起桌椅，附近村子里的一些村民便租几节柜台，从家里炒好饭菜过来售卖。一到放学时间，同学们乱哄哄的挤在一个个小摊位前买馒头、菜盒、转馍等吃食。买完之后便三三两两的或站或蹲，在谈笑间，就把午餐晚餐解决掉。胡辣汤的小摊位，我每天都要光顾两次，一是因为三毛钱能买满满一大碗，外加一个馒头就能吃的饱饱的，二是看卖汤大叔卖油翁一样娴熟的技艺，用他那大茶壶般的盛汤器皿往外倒，无论你的碗大碗小，他都适时的戛然而止，一点都不会洒在外面，自然一口也不会多给。馒头房里大爷的衣服每天都是乌漆抹黑的，好像几个月都不洗一次，一使劲都能用手抓下一层泥来。有次从家带了一袋麦子，去他那儿换馍票，老远就看着搅面机转着转着就带出一团面来，掉在满是土的地上。大爷眼都不眨一下，捡起就径直扔进搅面机里，看得我目瞪口呆，在馒头房外的风中凌乱…… 我的姨姥爷是三中的历史老师，在学校里有两间小平房宿舍，我便借宿在他家里的小仓库里。冬天冷的盖两床被子，还得压上自己的棉花袄，夏天热得起了一身身的痱子。更要命的是营养跟不上，隔三岔五地晚上大腿抽筋，经常是在昏睡中被疼醒。姨姥姥每两周做一顿大骨头汤，安排姨姥爷到班里叫我去喝。你想，一年吃不了几次肉的我能喝到骨头汤，那滋味应该如同被隔离三周后放出来去吃顿烧烤的感觉吧！ 香港回归 扬眉吐气今犹在，亮剑张弓故土收。作为当年时事政治的热门考点之一，便是7月1日的香港回归了。宿舍里自然没有电视，班主任承诺让大家都能看上回放，便从家里带回一台黑白电视机，可是任凭大家怎么倒腾，电视自带的小天线就是不管用，雪花闪的同学们眼都花了。同班镇上的同学便从家里捎来001天线。当画面中出现中英双方护旗手手入场的时候，全班同学都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的盯着小小的黑白屏幕。当听到：“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我们上岗，你们下岗”慷慨激昂的声音，全班同学留下热泪，起立高呼，班级俨然成为欢乐的海洋。那既是为香港回归祖国而产生的强烈自豪感，更是三年来寒窗苦读，巨大压力情绪的释放。 还记得当时学校里有个文学社，名字叫萌芽。为了庆祝香港回归，文学社发起了一次征文比赛。语文老师对我说，这么重大的活动，咱们文科班（全校毕业班就五个：文科班、理科班、体育班、美术班、音乐班）自然不能缺席呀，你就代表我们班参赛吧。紧张的学习之余，我又开始苦思冥想，开展了“紧张”的小小说创作，内容是一个农妇用一张大饼毒死三个日本兵的故事。在语文老师的精心修改下，我的小小说竟然获得了三等奖，学校宣传干事用毛笔抄写后，挂在了学校宣传栏的橱窗里。奖品是一只英雄自来水笔。即便是这样，我也足足自豪和激动了好几周。这是我在高中阶段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有作品“发表”。 一罐健力宝 十五男儿志，三千弟子行。转眼到了7月6日，在老师们千叮咛万嘱咐的期盼中，我骑着和自己年龄相仿的永久自行车，和班里其他同学一道奔向了20公里之外的县城。记得那天天可真热呀，我们的的确良校服衬衣湿了一次又一次，毛巾擦了一把又一把，但丝毫阻挡不了我们冲向美好未来的心情。舍不得50块钱一晚的县政府招待所，我便寄宿在同学亲戚家里的平房里。吃了几块用压水机压出凉水冰过的西瓜，感受到丝丝凉意后，在破旧吊扇吱呀吱呀的叫唤中，沉沉睡去，也顾不得一群群瞪大双眼、嗡嗡哼着小歌、恨不得吸干我们营养不良干瘪血管的可恶蚊子。 紧张刺激地考了两天半，等最后一科做完交卷，出了成武镇二中考场的大门，远远看见父亲站在路边一棵树下抽烟。父亲是退伍铁道兵，多年军营磨砺使他常年保持挺拔的身姿，但繁重的体力劳动、穷困的家庭负担使他的头发过早地白了一半。虽然干瘦，但古铜色的面庞上两只大眼睛依旧炯炯有神。他见我出来忙把烟掐灭，变戏法似的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红色的饮料瓶塞在我手上，定睛看时见是一罐健力宝。父亲笑着说喝吧，冰镇的，凉快凉快。甭管考的咋样了，反正就是掀篇啦，喝完咱就回家。说实话，那是我自小长大第一次喝饮料，而且是冰镇的，那天凉飕飕的感觉至今还记在心头。 168查号台 十年寒窗业已成，远携书剑入蓬瀛。高考后的时光既充实又焦虑，充实的是每天早出晚归随父母一道下地除草给庄稼施肥，没过几天浑身上下就被阳光亲吻的像包公一样，两只手上被锄头把磨得全是黄色的茧子。焦虑的是感觉自己的数学依旧没有考好，语文作文不知道跑题没有。以至于经常草没砍掉反而庄稼给砍掉了。 终于熬到出分了，家里收音机上一遍一遍的播放着山东高考阅卷的消息以及本科线的划定等内容。全村没有一户人家有电话，去学校太远，只好去5公里外的镇上。中午草草吃了几口饭，我就骑上自行车，往镇上跑。母亲忙从屋里跑出来拿一顶草帽给我戴上，嘱咐道：“这会儿阳光最毒了，小心中暑，路上骑车小心一点，一会儿我们下地了。回来到地里找我们”。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着急忙慌的寻找一处有公用电话的商店，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按下早已背的滚瓜烂熟的168。记得查号台语音首先播报总分671分，然后依次播放语文成绩，数学成绩…… 超过本科线17分，也就意味着考上了。十多年来寒窗苦读有了结果，自己也给自己有个交代。一路猛骑，顾不上炎热和干渴，只希望早几分钟把喜悦带给父母。七月的玉米秧子已有半腰深了，绿茵茵的棉花苗正疯狂的向上挤着身高，把个田陇盖得密不透风。当我低头小心拨开路障，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父母身边的时候，他们都看似一脸失望的神情、非常紧张的看着我。后来母亲才告诉我，当时他们远远看见我回来，就让弟弟看我是抬着头还是低头，如果抬头的话他们就觉得是考上了，如果低头的话就是名落孙山了。我只顾低头找路哪知道这些缘由，白白的让父母担心了一场。 如今回望二十五年前的青葱岁月，虽然生活异常艰苦，但每天都充盈着希望和快乐，充满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如今的我们，何尝又不是在经历一次又一次的人生大考？ 供稿：齐鲁银行内审部 田皓 实习编辑：刘凯伦 |
